临济思想,可以说近承马祖、黄檗之遗风,远绍曹溪、南岳之余绪。保存并发扬了南宗的主要特色。道本离言,临济思想勉为之言者有六;即静坐不为禅、道在日常践履之中、借教悟宗而不着相、禅的目的在见性、以摄妄持真为方便,方便即究竟、三玄三要。
这是六祖得之于无着《金刚经论》以来的一贯思想。出于弘忍门下的另一高足神秀,“常指诲大众,住心观净,常坐不卧”。可见静坐不为禅的思想,不出于东山法门,而慧能之别于神秀,非止顿悟一义也。“静坐不为禅”自曹溪至临济,一贯坚持此义。慧能说:“迷人着相,执一行三味,直言常坐不动,妄不起心,即是一行三昧。作此解者,即同无情,却是障道因缘……,只如舍利弗宴坐林中,却被维摩诘呵。”
“道由心悟,岂在坐也。”学道的人,都讲究禅,对此他不能不有所解答,他对坐禅的理解是:“外于一切善恶境界心念不起,名为坐,内见自性不动名为禅”。其后,马祖道一参南岳怀让禅师,常日坐禅,以图作佛。“师乃取一砖于庵前石上磨。一曰:磨作么?师曰:磨作镜。一曰:磨砖岂得成镜耶?师曰:磨砖既不成镜,坐禅岂得成佛耶?
马祖于言下大悟。后来马祖亦云:“了心及境界,妄想即不生,妄想既不生,即是无生法忍。,本有今有,不假修道坐禅,不修不坐,即是如来清净禅
。”黄檗还进一步认为诸方宗师相承,参禅学道,是“引接钝根人语,未可凭依”。临济亦云:“山僧说向外无法,学人不会,便即向里作解,便即倚壁坐,舌拄上腭,湛然不动,取此为是祖门佛法,大错。”即事显理、即用显体,事理圆融,体用不二。慧能云:“心平何劳持戒,行直何用修禅,恩则孝养父母,义则上下相怜,让则尊卑和睦,忍则众恶无喧……,菩提只向心觅,何劳向外求玄。”。陆象山所谓“仁即此心也、此理也……爱其亲者此理也,敬其兄其者此理也”,亦阳明心即理之意)又云:“一行三昧者,于一切处行住坐卧,常行一直心是也。”
又云:“法元在世间,于世出世间,勿离世间上,外求出世间。”出世法不离世法,总在日常践履之中,即用显体。马祖云:“若了此心,乃可随时着衣吃饭,长养圣胎,任运过时,更有何事。”又云:“种种成立皆由一心。建立亦得,扫荡亦得,妙用尽是自家,非离真而有立处,立处即真,尽是自家体。”
又云:“只如今行住坐卧,应机接物尽是道,道即是法界,乃至河沙妙用,不出法界……一切法皆是佛法,诸法即解脱,解脱即真如,诸法不出真如,行住坐卧,悉是不思议用,不待时节。”(同上卷二十八)。临济则云:“山僧见处,无不甚深,无不解脱。心法无形,通贯十方。在眼曰见,在耳曰闻,在鼻嗅香,在口谈论,在手执捉,在足运奔。”(《临济语录》)此达摩弟子波罗提开悟异见王所说之偈也。“在胎曰身,处世名人,在眼曰见,在耳曰闻,在鼻辨香,在口谈论,在手执捉,在足运奔。遍现俱该沙界,收摄在一微尘,识者知是佛性,不识唤作精灵。”
临济又云:“大器者,直要不受人惑,随处作主,立处皆真。”“应物现形,如水中月。”“若有人出来问我求佛,我即应清净境出,有人问我菩萨,我即应慈悲境出,有人问我菩提,我即应净妙境出,有人问我涅槃,我即应寂静境出,境即万般差别,人即不别。”这个人,他叫做“无依道人”。
禅师们的机缘开示,语直而义隐,言浅而意深,味淡而趣浓,羚羊挂角,无迹可寻。所以须参活句,勿参死句。总之,论道不离世间,不离众生,乃至不离行住坐卧,着衣吃饭。“神通和妙用,运水与搬柴。”处处从用处着眼,大用流行,不离本体,即用显体,即事显理。本体即本心、即佛性、即实理,此心、此性、此理无处不在,无时不在,放之则弥六合,卷之则退藏于密。非离真而有立处,立处即真,尽是自家体。是以道不远人,在日常践履之中,一念相应,理事圆融,体用不二,则“天地位、成物育”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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