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善莹
7月9日中午13时左右,接到善芊师兄的电话,电话那头颤抖地说:“师~兄,师~兄,我~我~我奶奶没了。”虽然早就得知善芊师兄的奶奶身体虚弱,饮食艰难,也提前做好了老人家随时往生的准备,时常在班级群为老人家回向。但真的到生命结束的这一刻,我的心还是揪起来。听得出善芊师兄情绪更是激动,我安慰说马上就赶到她家。
善芊师兄挂了电话后,又几次打给我,很不放心地询问往生被和光明沙的安放位置,几次确认,避免有任何差错。面对师兄惴惴不安的心情,我只能故作镇定地安慰她说:“我尽快赶过去,放心吧!有三宝,有书院,有师兄们,不用担心。”但是,我一边收拾着书包,手一边抖动着,心里忐忑不已:这是北京第一例现场临终助念,突然降临到我这个慈善班委的头上,我行吗?
13点45分,我和慧诺师兄赶到善芊师兄家。一边向善芊师兄的妈妈善连师兄了解情况,一边平静下心情,专心念诵仪轨。随着菩提心仪轨、《心经》的念诵,我的心慢慢静下来。
伴随着焦急、忐忑、不安,还有那么一点点好奇,我们走进奶奶的房间。当我看到奶奶慈祥的面庞和不经意搭在床边椅子上柔软的手,身和心一下子放松下来。奶奶安详的脸,如孩童般无瑕与宁静,仿佛没有太多的病痛,只是睡着了一样。
我们开始跟随念佛机缓缓唱诵“阿弥陀佛......”一开始,我的声音很大,很卖力。我想,只有大点声才能让亡者听到,才能令她增强跟随佛号的意愿。后来,觉丹师兄告诉我,一方面,我们需要保存体能,用丹田气轻声唱诵即可;另一方面,我们需要与亡者诉说和交流,如同和一位亲人分享西方净土的殊胜与美好。这是一种心与心的交流,是一种坚定的陪伴和引导。
我逐渐清晰着自己的定位。在助念的第一个时间段,我还不知道要做些什么?我能做些什么?只是念念就了事吗?
与此同时,觉丹师兄准备了佛像、香、灯、烛、果,简单而精心地布置出一个小佛堂。看到觉丹师兄那么用心和认真地准备,我想到导师常常说的,要做法门龙象,先做众生马牛。觉丹师兄放低姿态,虔诚地为奶奶准备着去向西方净土的路。
两个助念时段过去了,陆陆续续来了不少师兄。有下班过来的,有请假过来的,还有从东西南北各个方向赶过来的。看到一个个热心的脸庞,听到一句句“我可以,念到什么时候都可以”,我被感动了,也被震撼了。
今年,随着义工工作的增多,我慢心也有增强的趋势,几次三番地认为很多师兄没有发心,做事敷衍了事。但是,今天好几个师兄发心助念到第二天早晨。如果没有对佛法坚定不移的信心,没有无怨无悔、追求圆满菩提的毅力,这样不图名不求利、无我利他地付出,是不可能做到的!深深随喜大家的发心。
从中午到下午,助念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大家都很专注投入。在晚上18时到22时,来的师兄最多,大概有20多位师兄参与。很多师兄来了之后就说:“我听安排。”感觉师兄们来了都愿意放下“我”,一心只为护送老菩萨前往净土!
大多数师兄在24点左右纷纷离开,其中很多是我和慈善骨干劝说回去的,因为第二天不少师兄还要上班,还要带孩子,太晚回家影响工作也影响家庭。他们很不舍地离开,其实内心是愿意陪老菩萨到第二天早晨的。
真正的考验来了……
之后留下的师兄只有12人,我们轮流上阵。我把自己助念的时段安排在2点半到3点半,我知道这是最难熬的时间段之一。坦白说,我的发心中还掺杂了一些逞能的心理。2点的时候,我去了一趟洗手间。善芊师兄家是四合院,四下里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微弱的灯光由于空调的排风声显得更加萧瑟,我心里体会到一种真实的紧张。是的,我害怕了。但我赶紧告诉自己,害怕是一种无明的情绪,是因为看不清真相,执著外境而产生的。我相信三宝无处不在,我开始启白,让自己的心安静下来。
我们一班四人,念诵仪轨后排队进入奶奶的房间,我手持引磬,在奶奶身旁敲了一下,轻轻说道:“老菩萨,我们是沈晓芊的师兄,您现在要万缘放下,跟随我们一心念佛,阿弥陀佛一定会来接引您的,一定的!西方极乐世界是那么明亮、宁静、庄严,在那里没有痛苦,没有病苦,只有幸福和欢乐!”
缓缓坐下后,我们开始助念。一开始就感觉心力有点跟不上,但还是按照节奏念诵着。期间,我睁开眼睛看奶奶的时候,觉得屋里好安静,而且总有哪些地方暗暗的。想到现在正是三更半夜,我的妄念开始启动,觉得大家念得不齐,又觉得自己敲引磬的力度不稳,自己的心不能安住在助念和思维阿弥陀佛功德上。想着想着,我忽然感觉后背发凉
。我想,这大半夜的不会出现什么妖魔鬼怪吧,而且似乎能从引磬的反光中看到什么黑黑的物体。我觉得,不仅仅是害怕,还有恐怖在愈演愈烈,接着开始冒虚汗。这时,我看到老菩萨的心脏处动了一下,就是放咒轮的地方。我当时一惊:我在做什么?助念者的心态也会关系到亡者的心念走向啊!我看着三圣像,心想,佛菩萨也是从我执烦恼开始修的,既然这条路真实不虚,那我到底信不信呢?!我引导老菩萨相信阿弥陀佛可以来接引,我自己信不信?其实我当时还想,万一阿弥陀佛不来怎么办?眼前如果都是黑的怎么办?
想到生命真的危脆,每天因为看不清自己,看不清真相而盲目造业。开心时忘乎所以,烦恼时不能自拔。就如同现在,不想恐惧但自己控制不了。不能轻松自在,也不能了了分明;不能积极地帮助众生,也不能无所得地行菩萨行。这就是我生命的真实写照。我现在还是清醒的,而且周围都是师兄,尚且有这么多妄念,这么多执著和情绪,如果我是亡者,死亡时心念的力量会更弱,才真是检验自己修行成果的时候。看看自己这病的,还不够深吗?
佛菩萨都是发了大愿,就像导师教我们的那样,住世无量劫,莫遗世间迷。导师心里只有众生,千方百计让我们能够接受纯正的佛法,走上解脱之路,从没有放弃过我们。我现在的改变都是从导师教诲中获得的。导师如此,诸佛菩萨也是如此。他们慈悲、平等,心里想的都是众生疾苦,哪里会舍弃一个众生?由此思维后,心情平复,虚汗也不冒了。想着想着,恐惧也消失了,内心温热起来。这一班的助念顺利交接到下一班。
最严峻的考验下发现,在临命终的恐惧下,一切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真的只有依靠三宝救度,别无他法。同时体会到,念诵佛号时的专注、稳定、有力从哪里来?都是从平时修习皈依和对法义的观修而来的。每一次对法的思维和对三宝的忆念功不唐捐,而是会在内心积累起来,形成一种无形的力量。在生命最关键的时候,实打实的修行一定会派上用场。
我平时经常涌现的心念,在这关键时刻就会冒出来。就像这种无明的恐惧,如果关注外相,或沉溺在环境氛围中,可能还会放大外相。慧诺师兄之前曾和我分享,外相变化多端,我们要用智慧来照破,看清真相,稳定助念的力量。
我后来想,即使真的出现妖魔鬼怪,也逃不出六道一切众生。我每天修习皈依的时候,都发愿带领六道一切众生投归三宝的怀抱。想得不是很明白吗?念得不是很真切吗?六道都是心念的显现和外化,不外乎执著、烦恼和痛苦。每天都在说发菩提心,发菩提心,那就不能落下任何一个众生啊!如果在助念的环境中,妖魔鬼怪有缘出现了,我也要为他们助念,带领他们一起追随阿弥陀佛的光芒,走向解脱。这么思维后,让我很欢喜。因为内心温暖了,有力量了,我也可以学做菩萨。
助念持续了24小时,总共有近一百人次参与。老菩萨面容安详,身体柔软,顺利火化。
善芊师兄的叔叔和爸爸因为我们的助念,对佛法萌生好感,想请助念的师兄们吃饭,我们也不知如何是好。这时候,觉丹师兄分享了一段话,让我们受益良多:
在家属看来,助念像是许多师兄来家里帮个忙,做事很辛苦,又不取报酬,挺感动,这个认识在非佛化家庭很正常,我们一定要予以理解。但对我们助念义工来讲,我们既不是帮忙的,也不是到那里聚会交流的,而是一次修行的机会,更是一次菩提心的实践。如果把这个定位明确,我想大家就知道怎么应对家属的盛情了。我们会对老菩萨用生命及家人给我们提供的难得的修行机会深怀感恩,对自己在做事过程中的一些不当行为心生忏悔……哪里还敢生起接受供养之心呢?个人感受,仅供师兄们参考。
感恩老菩萨示现生命无常,世间一切都没办法为我们化解痛苦,再多物质面对死亡都如同泡影。一切缘起性空,一切都是心念的积累,一切又那么虚幻。人的肉体只是一个假身,早晚会离开,不值得执著。实实在在的是,我们该如何把握临终的心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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